樹根

樹是為了站起，而你，是為了托舉。

——題記

兒時我家門口有一棵高大的黃果樹，據老人們說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歷史。時至今日，那枝葉仍長得繁茂濃郁，如同一個大大的傘蓋，遮住了一方天地。我每天所能見到的，除了伸進院子里的蒼翠的樹枝，就是門口那粗壯的樹根，還有那每天在樹下清掃的老人。

棕褐色的根比成年人手臂還粗，像蟒蛇一樣纏繞、糾結在一起，延伸至小路邊，一條條、一根根地盤結著，看著還真有些駭人。到了夜晚，那些蟒蛇一樣的根，順著夜色融入黝黑的泥土中，延伸向地底的水源，它枯槁的手臂奮力地伸展著，不顧柔嫩的表皮被磨得粗糙，只是盡力地為樹提供養分。

行人們路過黃果樹都會停下來歇一會兒，坐在寬大的樹根上，在樹蔭下納涼，眼中無不贊賞地看著那繁茂的樹葉——是的，樹蔭為他們擋住了毒辣的日頭，但他們卻忽視了被坐著的根，那和泥土融為一體的奉獻者。

孩子們時常來這里玩耍，踩著樹根往上爬，搖下滿地樹葉。這里已經成了他們的游樂場。

“唰——唰——”天還沒亮，院門口便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我透過窗戶一看，一個身形佝僂的環衛工人正握著掃帚，動作熟練而又稍顯遲鈍地清掃著行人留下的垃圾和孩子們搖下的落葉。清晨的風是那么冷，他在風中凍得瑟瑟發抖，那蒼老的面容像老樹皮一樣飽經風霜，渾濁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大樹，透露出無限哀傷。那握著掃帚的手指指節扭曲，像那地下的樹根一樣，顯得有些凄涼駭人。

我重新躺回床上，心中卻一直記掛著那位老人。人們平時根本沒有注意到干凈的街道，向來都是那位老人在打掃。他不就像這樹根一樣嗎？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只是每天往來于街道之間，掃走塵埃，留下一片清凈。我再次起身往門口看去，空蕩蕩的大門外只留下了老樹根和干凈整潔的街道。老人掃地的聲音漸漸遠了，看著晨風中愈顯孤獨的老樹根，我又陷入了沉默……